依然静好
我们把悲伤掩在心里,一面不让它被发现,一面又不让它在心里生根发芽。
——题记
第一次遇见她,是在我匆匆转到的那个医院。母亲说,人很多。我能够想象,也能够理解。
我醒来便看见他了。我歪着头看她。她却不曾看我,只是靠着白色的枕头,看窗外。
阳光嘤嘤碎碎地透进来,映着她好看的侧脸,可她的身子却那么单薄。她那么安静。我似乎想起了一个故人。
我看了许久,她突然转过头来了。那时候,浅白色的阳光正落在她黑色的头发上,顺着刘海悄悄滑了下来。我看清了她一半的脸,那样明媚,那样安静。我似乎看到他在微笑,所以便不知所措地冲他傻笑起来。
“我叫雪,你呢?”
“我叫叶子。”她说。原来她的声音这般好听。
我一时不知道该看哪里,便看向她桌上插在瓶里的一束白花。然后我听到她说,只要这束花不枯萎,她就不离开。我突然感到绝望,一种深深地绝望从心里潜伏而来。我没说话,我想,我和她之间应该是相通的,一种病人之间的相通。
之后的几天,我和她熟悉了。他送给我一只毛绒小兔,她说,一个人和小兔说说话也好,我肯定会喜欢。我便问,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。她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,只是安静地微笑。
我让母亲每天都带白色的花来,插在她的花瓶里。这时候,她安静的笑一下浸在了甜蜜里。
她会给我哼Bandari的曲子,答应我有一天会弹曲子给我听。她也会说他的同学,她的父母。那安静的微笑下总是潜伏着淡淡的悲伤。因为她常说她只会弹钢琴,偶尔和家里的花草说说话。
我从不提到她的病痛,我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病痛,会和我的一样么,希望不要如此。她只是染了风寒,很快会好。我这么想。
那天,她朋友来看他,热热闹闹的。他朋友走的时候,还一起唱了首《Tomorrow》,我看见,她也在轻轻唱着,嘴角漾着幸福的笑意。
在我码字的时候,她会在旁边嚷嚷,小孩,快关掉电脑,已经超过20分钟了啊。其实他比我大不到哪去。
直到那天夜里。那时候,我听见窗外已经开始下小雨了。我也知道,她离开病房已经10小时了。她走的时候,正发烧得厉害。我暗暗对她说,你说过要弹曲子给我听的,我还等着取笑你呢,你一定要回来,桌上的白花也好好的。我想象着她对我微笑,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悲伤。我才知道,我并没有那么坚强。
一直到第二天,她那张病床依然是空空的,白花还在绽放。我问母亲,她到哪里去了。母亲说,她的病情突然恶化,送到重症了,可能要去北京看病。我心里的绝望开始涌了出来。我又问,她得了什么病。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发——我知道了,知道了那是一种与血癌无限接近的病。
怎么可能?绝不可能!不可能的……
怎么会是这种病……
为什么最美不过生命,最痛也不过生命呢。
第二天清晨,窗外又开始下雨了。我看着那张空空的病床,似乎听见她哼的小曲。
她说,她叫叶子。
她说,白花不枯萎,她就不走。
她说,一个人和花草说说话挺好。
她说,会弹曲子给我听。
她安静地对我笑。
这一切,却开始模糊,又一点点消失。绝望深深地占据了我的内心。
那桌上的白花,依然静好。
依然静好
本文2024-10-18 14:19:57发表“抒情”栏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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